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哀音激清商

關燈
哀音激清商

梅音的胎像本就不算平穩,如今還不曾顯孕,就被肚子裏的小祖宗折騰的不輕,方才一番受驚,一時覺得胸中煩悶難忍。

目送著蕭瑜離開,梅音的身子便難以招架,斜靠在冬兒身上,眉心緊蹙,險些要昏厥過去。

萬幸身邊還有蕭瑜在,他為梅音簡單施針,餵她吃了一顆自己做的丹丸,才讓她脈象逐漸平穩下來。

翁主在一旁拉著梅音的手,一邊怯怯地看著蕭瑜,似乎是有什麽話要說。

“梅音,你現在覺得如何,還覺得胸中煩悶嗎今日天氣炎熱,不如就下車來,讓冬兒陪著你走一走。”

“我沒事……多謝,多謝公子。”

蕭瑜點點頭,輕嘆一聲給冬兒讓開位置,讓梅音能倚靠在冬兒身上。

梅音氣聲微弱,用手扶著肚子,喉間溢出一聲又一聲低嚀,冬兒為她按了許久的頭,才讓她稍稍舒服了一些。

翁主留在車內陪著梅音休息,冬兒便拉著蕭瑜前往一旁的樹林中去。

方才蕭瑜便註意到她有些不對勁,必然是有什麽心事,如今冬兒垂著頭在他面前站著,好像是做了什麽錯事一般,挽著他的衣袖不放。

蕭瑜自是不急不忙,靠在一旁的樹幹上,靜靜望著冬兒,等她和自己說話。

“殿下,其實冬兒有件事一直瞞著你,沒有和你說,你若是知道了,會生氣嗎”

“嗯,冬兒說吧,誰人心中沒有自己的秘密,之所以不說出來,想必也是為了不讓旁人為自己擔心,總而言之,不是為了害人的心思,便沒有關系。”

蕭瑜話音落畢,順勢將冬兒攬在懷裏,用指尖在她蘊滿愁容的面頰上提起一點微笑,輕撫冬兒的後背。

“方才我也疏忽了,想必剛才你們遇襲時,冬兒也受了驚嚇,我沒有好好關心你。”

冬兒這才撇著嘴笑了笑,說自己沒有事,也沒有很害怕,她總覺得自己膽子可大了。

她擡手將手掌覆在蕭瑜的心口側,那裏還橫貫著一道猙獰的傷疤,有時候蕭瑜走動大了一些,或是搬動一些重物,那裏還是會隱隱作痛的。

“那天殿下要離開的時候,冬兒特別擔心殿下,總感覺殿下再也不會回來了,可是冬兒也沒有那麽多的本領,不能跟上殿下,反而給殿下添麻煩。”

那幾乎要了蕭瑜性命的一劍,蕭瑜已經忘了身體上的疼痛,只是記得那一瞬間心中百感交集的滋味,他那時想到了很多事,卻又只來得及想到冬兒。

他是想到了就這樣離開冬兒的不甘,才覺察到那穿心而過的劇痛。

蕭瑜沒有開口回應冬兒所說,只是抱著冬兒,在她小小的身體中汲取溫暖與慰藉。

冬兒告訴蕭瑜,她似乎就是預感到了蕭瑜會出事一樣,那段時間心中總是惴惴不安的,後來蕭瑜重傷昏迷,她的心也是那樣的好似被刀劍貫穿一般疼。

也就是從那時候,冬兒有了心悸的毛病,她一直隱瞞著蕭瑜此事,擔心他得知後會因為自己感到難過。

如今梅音也是這樣惶恐不安,冬兒擔心蕭琳也會遇到危險,又心疼梅音,所以才鼓足勇氣,把這件事告訴蕭瑜。

“你們兩個……”

冬兒和梅音性子很像,總是一點也不心疼自己,萬事先想著旁人。

這樣的話有什麽不好說出口的,難道是他和效率平日裏對她們有多麽嚴苛還是二人會嫌棄她們無事生非

蕭瑜無奈地握緊冬兒的手,一時不知道要說些什麽才好,他回想起那次入宮時和母親梅妃的對話。

“不論是為了什麽事隱瞞著你,她總歸是為了你好的,不過我也有一點不大明白,你為何不把有關前世的事告訴她呢,若是從前萬事不定,你尚有顧慮,可是如今為何不願傾訴”

蕭瑜輕聲答道: “二哥有楊羽護在身邊,亦跟著幾個武藝高強的軍衛,何況二哥也並非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薛承容不會那樣肆意妄為,他還想要倚仗著穎王妃之父的威名,延續他們薛家的光耀。”

冬兒很高興蕭瑜沒有因為自己的隱瞞生氣,點了點頭道: “好吧,我也是太過心疼梅音了……殿下說得對,哪有那麽巧的事,梅音就是太辛苦了,生小孩子這樣不容易,我們也不羨慕,只要以後好好護著梅音和二殿下的孩子就好了。”

梅音和蕭琳的孩子……

蕭瑜心中悚然一驚,冬兒也被他面上驚詫的神色嚇到了,驚惶地望著蕭瑜,不知道如何讓是好。

他恢覆神志,問冬兒是誰人陪同梅音一起前往幽州,冬兒告訴蕭瑜,是容吟和芳吟二人,蕭瑜便挽著冬兒的手,急忙前去尋找二人。

蕭瑜見到容吟二人,當即便問: “當日你們夫人有孕之事,除卻被那個叫華吟的侍女傳到了薛妙真那裏,可還有旁人知道”

容吟被他的嚴厲質問嚇到了,不敢怠慢,仔細回憶了一番,除卻當日為梅音診治的太醫,再無旁人知曉。

蕭瑜連連搖頭,呢喃道: “薛妙真知道了此事——薛承容也一定得到了這個消息,一定是出了什麽紕漏……”

“衛公子,此事絕無可能啊,穎王妃那邊您也是見過的,全都殿下的人在她身邊嚴密監視,都是府中的老仆,嘴巴十分嚴密,不可能因為她一點點小恩小惠就背叛殿下啊。”

言至於此,容吟才如夢初醒。

“那袋金子……那袋金子!華吟她當時得了一袋金子,我以為那是薛妙真給她的!”

華吟驚恐不已,隨即回過神來,怒斥容吟。

“天那,這個吃裏扒外的賤婢,她不會已經將娘子有孕的消息交代給了薛府那邊吧!當日真就應該把她打死!”

蕭瑜終於神色大變,他恨自己方才倉促做了決定,他方才為什麽沒有再多想一步呢

萬千懊悔忽然沖入心頭,前世蕭琳荒頹的墳冢與焦黑的骸骨再一次浮現在他面前。

他下了馬車,簡單為解釋了如今的情勢,蕭琳有危險了,薛承容他真的敢打蕭琳的主意,他已經知道蕭琳有了骨肉!

*

薛氏一族的陰毒手段,蕭瑜見識過,從前薛承容對蕭琳百般忍讓,不是真的因為他會被一個才過舞象之年的孤勢皇子拿捏,而是因為他的女兒薛承容為穎王妃,他從來都打著扶植蕭琳繼位,以便他挾令天子,前傾朝野。

前世蕭琳挫敗了他的美夢,不肯屈就於他,薛承容便使出那番毒計,迫使蕭琳與薛妙真育有一子,扶植幼子上位。

如今自幽州一案後,蕭琳將薛承容步步緊逼,不留情面,為與薛妙真和離,不惜與太後離心,薛承容知道自己再也無法掌控蕭琳,若是此時他得知了梅音有孕,必然想盡辦法以假亂真,讓梅音的孩子變成薛妙真的孩子。

此次前往幽州,莫不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一旦蕭琳在中途遇險身故,薛承容將梅音擄走囚禁,便借機宣布薛妙真有孕,以假亂真,到那個時候,無論真相是何,即便是蕭競權,也不得不為蕭琳僅存的血脈做考量……

真是用心歹毒,不擇手段。

蕭瑜痛苦懊惱,冬兒亦感到無能為力,她真的希望自己可以幫到些什麽,但是似乎老天爺就是喜歡和她開玩笑,和蕭瑜開玩笑。

“他們說得對,我就是太自負了,是我害了二哥……”

“不是的不是的!”冬兒一點也看不得蕭瑜意志消沈的模樣。

她費了那麽大的心血,才把蕭瑜從陰暗的角落拉出來,走在晴朗的陽光之下。

“明明薛承容他們才是壞人,是他們要害二殿下,怎麽會成了殿下的錯,一定會沒事的!”

冬兒說著說著,忽然覺得自己眼眶中也在流淚,可是她明明沒有哭。

她不能哭鼻子,她要替蕭瑜抗負一些,不能讓他一個人太累了。

這幾日總是覺得自己身體裏住著另一個人似的,比她更愛哭,總是開開心心的時候,掉眼淚。

冬兒也搞不清楚,便認真安慰蕭瑜,可是她心裏比誰都要害怕。

他很快就振作起來,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命餘下的眾軍衛務必保護好梅音的安全。

蕭瑜此時才明白了這場陰謀的布局,薛承容的確想要將“衛蘭”鏟除,卸掉蕭琳的臂膀,也好借機對蕭琳下手,甚至若是能將二人一同殺死,還可以將刺殺穎王殿下的罪名扣在蕭瑜頭上。

他卻算不到衛蘭就是蕭瑜。算不到蕭瑜根本不怕那些江湖刺客的手段,也算不到蕭琳顧及他的安全,有意讓蕭瑜留下與冬兒梅音同行。

冬兒相信自己,相信楊羽,他也務必要選擇相信。

*

此時距離那支軍衛小隊離開尋找大路上的一幹護衛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無論是人還是馬,都沒有半點音訊。

蕭瑜讓冬兒和梅音坐到車中去,與翁主在一起,又讓其餘幾個侍女同坐一輛車中,派幾個軍衛保護,眾人向大路趕赴。

將至黃昏時,一行人回到官道上,依舊不見任何昭示平安的蹤跡,蕭瑜看過地圖,決定暫在驛館停留,一面等待英國公和宋濟民的人前來幽州,一面等待蕭琳的消息。

夜色凍凝,明明是伏暑時節,夜裏卻萬般寒涼,冬兒從馬車中探出身來,遞給蕭瑜一塊絨毯,冬兒還記得蕭瑜很怕冷,也知道他的身子和常人不一樣,不能受寒氣。

只要有冬兒陪在身邊,蕭瑜便不會感到冷,他輕聲安撫了冬兒一番,說話間便到了程陽驛。

蕭瑜命令楊羽的副官用楊羽的官貼告知驛丞,好讓其速速準允放行,可是驛館之內卻是一片寂靜,並無半點人跡。

孤零零的驛站半靠在一半山崖之下,四周靜悄悄的,夜風低吟,驛館的大門敞開著。

蕭瑜輕輕一帶馬韁,俯身安撫了一下略顯不安的馬兒,馬蹄聲的回蕩停止,驛館內的景象亦盡收眼底,整齊,蕭條,彌漫著血腥味。

蕭瑜眼底劃過一道冷光,隨即笑道: “你們既然受人之托,前來取我們這一行人的性命,便不該如此畏手畏腳,故弄玄虛,既然做了殺人的勾當,那便出來吧!”

一旁楊羽的副官緊張地看向四周,只聽得他身後的木門嘎吱作響,隨後一道寒光在他目前炸裂。

毫秒之間,他的佩劍被蕭瑜拔出,橫立在他眉心之前,為他擋下了一根從暗處飛來的銀針。

“這,衛公子,這是!”

蕭瑜輕笑一聲,驛館的正門內隨即發出一陣異響,似乎有人正在地上不斷地喘息呻吟。

他從手中丟出了一個木匣,那正是他從方才那兩個江湖刺客手中繳獲得來的,一個給了蕭琳,一個自己戴在身上。

“都出來,我不喜歡用暗器這種陰損的招數,你們可不要逼著我破殺戒!”

副官當即對“衛蘭”拜服地五體投地,拔出自己右側的鍛刀迎戰。

蕭瑜話音未落,腳步聲響起,一眾黑衣人飛也似的將兩人包圍起來,蕭瑜回身擲出一劍,將為首奔向冬兒和梅音所在馬車的那個黑衣人斬殺,其餘人均被其他兵衛攔殺半途。

他同副官下馬走向館內,找到了門後那個倒地抽搐的殺手,將那個木匣在她面前一晃而過,用做展示。

蕭瑜用木匣擡起她的下巴,果然是和方才那個蒼容女子相似的臉,隨後笑問: “你的好姐妹把你招認出來了,不過我不會讓你死掉,你還要做我們的人證。”

他將那根銀針從那女子後頸拔出,輕輕擋下她襲來的一掌,用著同樣對付華吟的辦法,不出半刻,那殺手便連連求饒。

蕭瑜廢了她的武功,讓副官帶她下去審問,眾人來報,稱在一處偏房內發現了驛丞等人的屍體,蕭瑜簡單檢查過,發現他們皆死於這暗器之下。

萬幸他之前審問過那個女刺客,得知她還有一位胞妹,所用的武器都是這樣子殺人無形的無影針。

副官看著那些屍體臉上驚懼扭曲的神色,一時覺得心驚肉跳,便問蕭瑜: “公子,如今這裏應當沒有危險了,是否請翁主她們前來歇息”

蕭瑜本以為此處地勢不佳,不宜留宿,可是畢竟要顧及梅音的身子,便也應允下來。

眾位軍官多有戰傷,蕭瑜為眾人簡單處理過傷口,又為梅音診脈,讓她安心休養,不要太多顧慮。

無論如何蕭瑜永遠都是最忙碌的那一個,冬兒也沒有什麽辦法,只好帶著翁主為眾人煮了些米粥,添了些青菜鹽,特意為蕭瑜留好了一份,一直沒有失了溫熱。

翁主拉著冬兒的手不肯放開,似乎她和冬兒玩得十分開心,但是見到蕭瑜的時候卻總是十分害怕的模樣,明明方才還在說笑,就忽然失了神色,驚懼不已。

蕭瑜對她的表現感到十分奇怪,便半跪在翁主面前與她平視,問她是不是有什麽話想要和自己說,翁主望著他搖了搖頭,卻又忽然擡起藕節兒一樣的手臂,點了點他眼角的紅痣。

他這才記起來,自己似乎曾經見過翁主一面,那時蕭瑜和太子蕭琪還算是和諧的兄弟二人,在太子妃生產後,曾與蕭琳一同前往太子府上,彼時蕭瑜第一次抱起年幼的翁主,她便擡起手去碰他眼角的紅痣。

蕭瑜不免覺得好奇,剛想問翁主是不是想起了什麽人,她卻又驚慌不定起來,蕭瑜向她的視線看過去,竟然是侍奉她的那位老仆正同容吟交談著。

冬兒問她: “是不是那個老婆婆照顧你不好,沒事,今後啊你就跟著那位皇嫂就好,你們一起住到國公爺家中,就不會再受人欺負了。”

翁主點點頭又搖頭,可是就是不說話,應當是那日東宮被禦衛查抄,她受驚所致。

“好吧,若是你有什麽難言之隱,就想辦法告訴我們,這裏已經沒有壞人了。”

翁主看向梅音的房間,看到梅音從房中出來,便誰也攔不住地向她奔去,抱住梅音,作勢要將她往屋中推,眾人被嚇了一跳,忙將兩人分開。

梅音和冬兒方才一直陪著翁主,對她也十分好,不知道為何翁主要如此行事,想要去問個清楚,又被容吟攔下,在她和芳吟看來,方才翁主明明就是想將梅音推倒,怎麽能讓她再次得逞

翁主拉著那年老侍女的手,淚水糊滿了整張面孔,可是依舊是一點聲音也發不出,只是不斷地看向每一個人。

蕭瑜愈發覺得奇怪,正打算上前同翁主講話,她身邊站立的那個老婦卻忽然將她推向站在梅音身側的芳吟,又露出藏在袖中的匕首,刺向容吟,將梅音撲倒在地,大聲嘶喊著不準眾人上前。

她將梅音從地上拖起,用刀架在她頸前,眾軍衛一時不敢輕舉妄動。

容吟恰被她一刀刺在後心,傷勢不輕,她望著那老婦猙獰的面容,忽然喊道:

“你……你是華吟你怎麽成了這幅樣子,你要做什麽!”

*

那年老侍女從面孔直至脖頸上每一寸肌膚都是暗瘢與細紋密布,怎麽可能是那以美貌自珍的華吟

旁人看不出,蕭瑜卻大約明白了容吟如此呼喊的原因,那是因為華吟耳後的那處紫色胎記。

可是她怎麽在短短幾日內老得這樣快

看著幾人驚恐的神色,華吟很是得意,她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又讓副官尋一條粗繩將蕭瑜雙手捆起來,勒令眾人丟掉兵器退至遠處。

蕭瑜沒有多說什麽,主動將自己的手擡至身前,讓副官將自己的雙手捆住,又與馬廄前的廊柱相連。

梅音習武多日,自然學過如何反奪白刃,可是卻被華吟威脅,稱若是梅音再敢反抗,她身邊的芳吟冬兒還有翁主一個都逃不掉,梅音這輩子都要背上一條人命。

華吟侍奉梅音多日,太了解梅音的性子了,知道只有這樣,梅音才會乖乖就範。

鮮血從容吟後心處汩汩流出,蕭瑜知道她應當是要扛不住了,梅音暗向蕭瑜使了個眼色,提出自己不會反抗,但是要讓蕭瑜及時救治容吟,卻被華吟呵斥住。

“都別忙活了,你們這群賤人,害我害得這樣苦,你們都要死!”

她隨後吹了一聲響哨。蕭瑜聽到林中乍起喧囂,有一隊人馬正在向驛館外逼近,華吟便拖著梅音向驛館大門走去,那隊黑衣人也恰在此時來到了驛館門前。

蕭瑜自然不會乖乖就範,正當那群黑衣人舉刀沖向前來,要將眾人殺死時,蕭瑜掙脫麻繩,提起一旁副官藏在草料堆中的長劍便沖入人群中,只聽得幾聲脆響夾著慘叫聲,電光火石之間,那十餘人便悉數被蕭瑜殺死了。

他的劍已經落在了為首那人的頸側。

“你,你究竟是人是鬼!你到底是誰!”

蕭瑜前世一路踏著屍山血海登上皇位,如今毫不掩藏殺心,周身的戾氣淩厲逼人,只一個輕飄飄的眼神,便震得人心口惴惴。

他扯下面前之人臉上的面罩,發現此人竟然是薛承容之子薛康,他此時不想多給薛康活命,正要一劍結果他時,另一隊黑衣人前來,為首那個壓著一個身著白衣的身影,他身上已是血跡斑斑。

那人擡起頭對上蕭瑜的視線,蕭瑜的劍亦應聲落地。

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蕭琳竟然被薛康的人抓住了,梅音也落在了華吟手裏。

那薛康在千鈞一發之際逃過一死,方才已經嚇得魂不附體,兩腿間落下一股腥水,如今轉而有了氣勢,由自己下屬攙扶著狠踢了蕭瑜一腳,卻又被他淩厲的眉眼恫嚇得不敢直視。

蕭琳似乎是受傷不輕,被人捆吊著手臂從馬上推下,蕭瑜這才看清他腿上一片血紅,幾乎能看見森森白骨。

梅音看到蕭琳,眼淚便奪眶而出,只是被華吟捂住了嘴巴,一點哭喊的聲音也發不出。

押著蕭琳的人是薛康的庶弟薛唐,他瞥向蕭瑜,挑釁問道: “你就是衛蘭你不是很厲害嗎怎麽如今你二殿下和他的美人都到了我們的手中”

他亦不敢近蕭瑜身前,指示命手下將蕭瑜綁起,繼續羞辱道: “這就是你們和我們薛家作對的下場,莫要說是什麽穎王殿下,就是當朝天子,我們也不放在眼裏!放心吧,今日死的單單只是你們,就在今夜,這整個京城,整個天下都要換人做主!”

“你們到底想做什麽”

蕭瑜質問道,他難以壓制自己心頭的怒火,他最恨有人用自己珍重之人的性命威逼自己就範,前一世他害死了冬兒,永失所愛,這一世,就在此時此刻,他珍重之人的性命——冬兒,二哥,梅音,悉數都掌握在他人手中。

都是他的錯,他明明可以想到的,他明明可以保護好每一個人的。

這些人都不是他的對手,蕭瑜不出幾個回合就可以把他們都殺死,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但是他負擔不下失去任何一個人的悔恨。

他已經承受了整整十載那樣的悲苦,如今費盡心思,九死一生,才換來了這些許的幸福。

蕭瑜不是不能反抗,他只是救不了所有的人,這是何其悲哀的一件事。

他忽然有剎那失神,老天爺給了他重活一世的機會,這到底是他的福報,還是他的報應

“殿下,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來……”

冬兒前世常說的一句話忽然映在他腦海中,遠處蕭琳沈沈望向他的目光讓蕭瑜擡起了頭。

蕭瑜又轉頭看向冬兒,他們眼中沒有什麽多餘的情感,只是在和他說著一句再簡單不過的話: “不必在意我,你要活下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